Delphine Arnault應該很滿意

Jonathan Anderson的Dior男裝首秀是本季男裝周中最令人關注的一場發布會。其中原因,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因爲Anderson本人還有多少從才華而來的驚喜能帶給大家,更多是因爲人們好奇Dior這次是否找到了對的人。

《The Cut》時裝評論家Cathy Horyn此前就曾銳評,說Anderson從來都不是一個像McQueen那樣精通制衣工藝和立裁手法的設計師,他更像是一位非科班出身、缺乏專業裁剪技能的時尚天才,就像他的前輩Miuccia Prada那樣。Aderson執掌Loewe創意大權及創作個人品牌的表現,也確實證明了評論家意見的公允。

但這絲毫不影響(甚至助推了)Aderson成爲Dior成立79年來除創始人Dior先生之後首位同時執掌男女成衣及高定系列創意大權的設計師,更不影響人們期待在這場男裝首秀中看到他爲品牌帶來的新變化,以及通過這個系列尋找到他將如何統一男女裝敘事的线索。

在大秀發布之前,Anderson發布了一系列碎片化的預熱物料。這些看似毫無關聯卻又有着相似視覺語言的圖像信息,建構了人們對Anderson首秀的想象——縫紉工具似乎寓意着品牌引以爲傲的制衣傳統將與他個人化的視角進行結合;三張人物肖像和托特包上的書籍封面,象徵着他將繼續與不同領域和文化人物建立聯系;而Kylian Mbappé身穿的那套灰色人字呢西裝、白條紋藍襯衫搭配紅藍條紋領帶的服裝造型則透露出紳士風、學院風與運動風的融合將成爲其首個男裝系列的主要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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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 Warhol拍攝的Lee Radziwill的寶麗來肖像;

Andy Warhol拍攝的Jean-Michel Basquiat的寶麗來肖像;

被覆以文學著作封面的新款Book Tote手袋照片;

新晉品牌大使、法國足球運動員Kylian Mbappé身着新系列出鏡的宣傳照;

一組結合動物擺件的縫紉工具靜物照;

由三顆陶制雞蛋和瓷盤組成的秀場邀請函。

至於三顆雞蛋,有人認爲那代表着新生,有人則認爲是對品牌厚重歷史的輕盈回應,因爲Christian Dior曾經對美食鐘愛有加。

秀場邀請函被組合擺放成酒店早餐的形式

毋庸置疑,這些信息極大地調動了人們的好奇心。大家想知道:“80後”出身的Anderson如何讓自己的個人風格與Dior近80年的歷史傳承有機結合?他在十億級品牌Loewe的成功能否幫助Dior實現“衝百億”夢想?以及當一年至少要產出18個系列之後,Anderson如何保證其在Dior的創意產出具有唯一性和連貫性?

對於耐心越來越不足的時尚商業世界來說,這場秀就是回答這些問題的开始。

秀場選址於巴黎榮軍院,這是品牌經常辦秀的場地之一。Anderson在榮軍院前面搭建起了一個巨大的立方體空間,它的正面圍擋印着位於巴黎蒙田大道30號的Dior沙龍內景的灰色照片,上面的品牌名改回到了2010年代以前的首字母大寫形式。

秀場外部

它的內部是一個靈感來自柏林畫廊(Gemäldegalerie)、鋪着原木地板、貼着粉藍色天鵝絨壁紙的素雅空間,牆面上掛出了兩幅從法國盧浮宮和蘇格蘭國立美術館借來的、來自18世紀法國畫家Jean Siméon Chardin的靜物畫作品。

出現在秀場上的《A Basket of Wild Strawberries and Two Carnations》和《A Vase of Flowers》

乍看之下,兩幅靜物畫似乎沒有過多的信息可以被解讀。但如果結合畫家本人的生平時代、樸素真實的繪畫風格以及專注於刻畫日常生活之物的創作視角來看,就可以發現:18世紀和回歸日常現實,將是整個系列的兩大關鍵詞。

對於大衆來說,Jean Siméon Chardin絕不是那種如雷貫耳的大畫家,如果不是藝術愛好者,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誰。

這位藝術家的作品沒有以任何形式出現在系列中,但是選擇其作品作爲靈感线索這一點,就已經現實出Anderson與Kim Jones的大不相同。後者早期合作過的都是像Daniel Arsham、KAWS和空山基這樣的在流行文化和潮流領域擁有極大影響力的藝術家,合作雖然帶來了流量和聲量,卻也讓Dior男裝在後期遇到了阻礙,因爲消費者對奢侈品男裝的偏好已經從潮流變成了如今所謂簡約的“靜奢風”,Kim Jones雖有意在近兩年的設計中融入品牌的高定剪裁工藝,然而結果都不如其在高級時裝潮流街頭化上面的建樹。

盧浮宮裝飾藝術部主任Olivier Gabet認爲,選擇Jean Siméon Chardin這樣一位擁有傑出作品卻相對小衆的畫家來幫助詮釋設計,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Anderson想把焦點重新放在奢侈品的本質上。

據Anderson在新聞稿中的介紹,這個系列的核心主題是“着裝的喜悅“,簡單理解或許就是打造符合現實生活的時裝。沒有過多裝置的空曠秀場和明亮的燈光是他在Loewe時期就已經形成的空間語言,這可以讓人們更加專注於設計本身而不會被分散注意力。

Dior 2026夏季男裝系列

首先,整個系列幾乎都是由像T恤、襯衫、西服、牛仔褲、工裝短褲和針織衫等等這樣的基礎單品組合而成的,但呈現形式上加入了Anderson的標志性手法,比如开場那條極具其個人特色的解構工裝裙褲以及穿插其中的疊層設計闊腿牛仔褲,在他的個人品牌和Loewe中都能見到大量類似的設計。

取材於十八世紀的男士宮廷馬甲和金屬排扣夾克、古典燕尾服以及軍裝鬥篷被與有着柔和色彩的提花針織衫、展現英倫風情的格紋襯衫組合在一起,進而與系列中另一風格指向——美式學院風格,形成了古典與現代的鮮明對比。那些牛仔夾克、紅綠條紋領帶、V領衛衣和毛衣在造型、配色和解構的共同作用下,塑造出了一個比Kim Jones時期更日常化、同時也更年輕活潑的Dior男性形象。

Dior 2026夏季男裝系列

Dior 2026夏季男裝系列

Dior 2026夏季男裝系列

Dior 2026夏季男裝系列

在完成新風格塑造的同時,Anderson自然不敢怠慢對品牌深厚積澱的廓形設計的呈現。比如呢料西裝的腰身設計就參考了Dior先生最經典的Bar Jacket設計;工裝短褲腰間形似手風琴的立體褶皺借鑑了品牌在1948年推出的Delft裙的結構;而卡其色五分短褲的設計靈感則源於1952年誕生的“La Cigale”裙,Dior先生當年在裙身裁片上加入了橫向延伸的小結構拼接,雖然這一設計沒有任何功能性,但卻讓整條裙子更具空間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倒掛的氣球,Anderson同樣在短褲前片上加入了這一設計,從而打破了工裝短褲的常規樣式,同時也符合他一貫的設計手法,即在常規建構之上做加法,以達到創新的目的。

品牌經典設計Bar Jacket在系列中的全新詮釋

在最能展現商業潛力的配飾部分,其設計團隊也加入了大量具有Anderson個人審美的設計。Chiuri主推的Tote包被印上了《惡之花》、《德古拉》、《危險關系》、Dior先生自傳《Dior by Dior》等書籍的封面以及令人會心一笑的雙關語;美國藝術家Sheila Hicks參與設計的流蘇編織設計Lady Dior背包、大容量設計的麂皮挎包和手提袋以及Monogram印花雙肩包,也都是曾經Anderson在Loewe使用過的熟悉配方。

美國藝術家Sheila Hicks參與設計的流蘇編織設計Lady Dior背包

鞋履部分,拼接設計運動鞋、鏤空漁夫鞋、四葉草刺繡帆布鞋、德比鞋和拖鞋,則對應了系列中古典、現代、運動和學院這四個風格符號。

系列中的拼接設計運動鞋

從個人色彩濃厚的設計到回溯品牌的制衣傳統,再到多元風格的融合,在這個創作周期只有四個多月的男裝首秀中,僅憑前述這些特點,Anderson實際上已經交出了一份合格答卷。

Suzy Menkes和Tim Blanks等爲代表的的時裝評論人,大多對Anderson表達了肯定,Tim Blanks把這場秀稱爲法國人和愛爾蘭人之間奇怪但成功的結合,Suzy Menkes稱贊Anderson的理念爲Dior注入了新態度。而商業頭腦驅動的人們則贊賞Anderson拿出了許多相當有商業潛力的配飾作品,這正是Dior當前所需要的。

然而,社交媒體時代,專業人士的背書早就無法說服所有人。網絡上的批評聲音雖內容簡單但聲調嘹亮,一些網友認爲整個系列就是“優衣庫+JW Anderson+Loewe”,或者幹脆就是Loewe的2.0版本,稍有些專業性的批評話術則是“期待Anderson的首秀能夠帶來某種全新的風格,而結果卻是一種頗爲取巧的折衷化呈現。

系列中的該造型就被詬病爲是“優衣庫+JW Anderson+Loewe”

身在其外的人,發出批評聲音總是輕而易舉,但誰能真正站在當事人的角度去體會他的用心良苦呢?聰明如Jonathan Anderson,肯定早就已經看明白一個(連我們都能看明白的)事實:Kim Jones精致高貴的高級潮流風格和Maria Grazia Chiuri寫下的女性主義都已經不再有“錢”力,但Dior這個名字本身仍是金字招牌。他需要的不是如在Loewe時那般幫品牌平地起高樓,而是用一些新意和吸引力,把Dior的聲望在過去的基礎上繼續築高。

更何況比起Loewe,Dior的體量是呈指數級的,這讓它對所謂“根本性變化”的容錯率遠比Loewe低太多太多。只要還在乎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Anderson在這裏的前三年都應該主打安全牌。

這或許也解釋了爲何Anderson上任後沒有清空品牌官方社交媒體账號舊內容。

Cathy Horyn在論證Anderson與Miuccia Prada的相似性時說,他們擁有相似的工作方法,找到一個能夠進行主題延伸的想法或物品,比如網絡上的圖片、一件Vintage時裝等等,然後再將這個略顯粗糙的初步想法交給設計團隊,以進一步完善。

這種工作方法決定了Anderson是一個擅長團隊協作、講故事和調動各方面資源,並以概念先行的設計師。換句話說,Anderson可以照搬他在Loewe的那套方法論,繼續用多元化、藝術化的視角來駕馭Dior。

人們在提到Anderson Anderson入職Dior這件事時,總把他視爲是品牌的救世主,但實際上,如今的Dior最不缺的就是救世主。Bernard Arnault早就已經通過一套精密的商業邏輯,將Dior打造成一個運轉良好、擁有穩固市場形象和消費者認知的高度成熟的品牌。因此Anderson大概不會像John Galliano那樣在Dior做出顛覆性創舉,他要做的是構建一套完整的“One Dior”敘事,把風格形象、文化輸出、市場營銷等等方面包裝得更高級。

而這也正是在2023年成爲Dior CEO的Delphine Arnault所希望看到的。

文章來源:ConCall,編輯:阿加莎,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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