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小李,就到這兒。”鄭局長沉穩的聲音從後座傳來。我熟練地將黑色的紅旗轎車穩穩地靠向路邊,心中卻再次泛起那個熟悉的疑問。
我從後視鏡裡看著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局長,這家飯店……”
他只是擺了擺手,推開車門,留下了一句聽不出情緒的話:“有些門,關著,但不是為了拒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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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李明,戰友們以前都叫我“釘子”,因為我能在最艱苦的陣地上釘上一天一夜不動彈。
從特戰部隊退役,經過祖宗十八代都被翻了個遍的嚴苛政審,我被選調進了國安局,成了一名司機。
這活兒聽上去普通,可服務的對像不普通,我開的是一號車,坐的是咱們局的副局長,鄭國磊。
能給鄭局長開車,那絕對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在我們這群從部隊轉業回來的小子眼裡,鄭局長就是個傳奇,是掛在牆上的那種英雄。
他的檔案是絕密,但局裡流傳的那些只言片語,就足夠讓我們這些新兵蛋子敬佩得五體投地。
所以,上崗第一天,我的老班長,局裡車隊的隊長就跟我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小李,進了這扇門,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你是一顆螺絲釘,一把鎖,一個影子。記住三個’不’: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你的天職,就是保證後座上那個人,絕對的安全和絕對的安靜。”
我把這番話刻進了骨子裡。
每天的生活就像上了發條的鐘錶,精準得沒有一秒誤差。
早上七點,準時到鄭局長家的小區門口等他。
他總是提前兩分鐘下來,一身板正的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像鷹一樣,能看穿你的心思。傍晚六點,我再把他準時送回家。
日復一日,風雨無阻。
我自認為已經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了極致,車裡的溫度永遠是他最舒適的二十四度,他愛聽的那個老掉牙的新聞廣播頻道永遠鎖定,車上備的永遠是他常喝的那種沒加糖的濃茶。
我以為這份工作就會在這樣一種近乎刻板的規律中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那個無法撼動的“一公里”出現。
那是個很平常的傍晚,車子離他家小區大門還有大概一公里的路口,他突然開口了,聲音很淡:“就到這兒。”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導航,確認沒走錯路。
我以為他有什麼臨時安排,便將車穩穩停下。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推開車門,下了車。
我看著他沒有回頭,拐進了旁邊一條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舊街道。
我沒敢跟,也不敢問,這是紀律。
我把車開到他家小區門口,靜靜地等著,心裡盤算著他是不是要去見什麼人。
可等了快半個鐘頭,也沒見他的人影。
直到一個小時後,我準備向車隊隊長匯報情況時,才看到他從小區另一個側門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像是在散步。
從那天起,這就成了一個雷打不動的規矩。
每天傍晚,不管外面的天氣是晴空萬里還是瓢潑大雨,他都會在那個固定的路口下車。
不多不少,離他家小區大門正好一公里。
然後,他會獨自走進那條舊街,走進一家名叫“靜待軒”的小飯店。
那家飯店,我後來趁著午休時間,自己悄悄去看過。
門臉是真的破舊,紅色的漆都斑駁得露出了裡面的木頭,玻璃上貼著一張打印的A4紙,上面的字已經被太陽曬得褪了色——“內部裝修,暫停營業”。
看那門上積的灰塵,和窗戶上結的蜘蛛網,這家店最少關了三四年了。
可鄭局長每次去,那扇破舊的木門都像是沒有上鎖,他輕輕一推就進去了,彷彿那裡一直在專門為他虛位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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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固定的一公里路,這家神秘的關門飯店,成了我心裡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知道我不該好奇,我是個司機,是個影子。
可我也是個當過特種兵的偵察員,我的本能告訴我,這背後一定藏著什麼。
02
好奇心是魔鬼,尤其是在我們這種地方,它能要了你的命。
我每天都在心裡默念那“三不原則”,試圖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給壓下去。
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我的本能讓我捕捉到了更多不尋常的細節。
我發現,鄭局長每次下車走向那家飯店的時候,他的背影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感。
那不是一個領導下班回家的放鬆,倒像是一個士兵,要去奔赴一個明知艱險卻又必鬚麵對的戰場。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可我能感覺到那挺直的脊樑下,壓著千斤的重擔。
為了不違反紀律,我又不能一直待在他家小區門口。
於是,我開始找各種藉口,比如去附近的加油站加油,或者說車子哪個零件有異響,需要開一圈聽聽。
我就這樣“偶然”地,在他散步的時間點路過他家小區的那個側門。
十次裡有八次能看到他。
他從飯店裡出來後,並不會直接回家,而是會先回小區,再從側門出來,沿著花園走一圈。
這個時候的他,臉上總是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化不開的悲傷。
那種神情,和他白天在局裡開會時那種說一不二、銳利如刀的樣子,判若兩人。
有一次,風向正對著我,我聞到了一絲從他身上飄來的味道。
很淡,但很清晰。
是油煙味,還夾雜著一股子茴香味。
一個應該暫停營業的飯店,怎麼會有油煙味?一個去“秘密聯絡”的人,身上又怎麼會沾上這種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味道?
我的腦子徹底亂了。
就在我被這些細節折磨得快要精神分裂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讓事情的嚴重性陡然升級。
那天下午,我送一份緊急文件回來,剛把車停進車庫,紀律檢查部門的趙主任就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個保溫杯。
老趙在我們局裡是個出了名的“紀律鷹派”,眼睛毒,手段硬,不少犯了錯的干部見了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小李啊,辛苦了。”他很自然地拉開了我的副駕駛車門,坐了上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後背瞬間就繃緊了。
“不辛苦,趙主任,我應該做的。”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聽說你是從狼牙特戰隊出來的?好樣的,都是國家的棟樑。”他擰開杯蓋,吹了吹裡面的熱氣,像是拉家常一樣,“每天接送鄭局長,路線都挺固定的吧?”
來了,正題來了。我的手心開始冒汗,嘴上卻不敢有半點猶豫:“是的,趙主任,路線都是固定的,嚴格按照安全規定來。”
“嗯,那就好。”他點了點頭,眼睛卻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狀似無意地問,“那……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情況?”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我清楚地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但我更清楚,一旦我說了,意味著什麼。我選擇了裝傻:“特別的情況?沒有。一切正常。”
老趙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深意。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李,你是個聰明人。在咱們這兒工作,紀律是第一位的。但有時候,對組織忠誠,才是最高級別的紀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怎麼會不明白。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一樣敲在我的心上。
他話裡的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他懷疑鄭局長在利用那個暫停營業的飯店,進行著某種秘密的、未經組織報備的“聯絡”。
在國安系統裡,“秘密聯絡”這四個字,很多時候就是“背叛”的代名詞。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路上,腦子裡一直迴響著老趙的話。
我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萬家燈火,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恐懼。
一邊,是我從心底里敬仰的,像高山一樣讓我信賴的領導;另一邊,是組織的紀律,是老趙那幾乎等同於“證據”的懷疑。
我回到了家,妻子給我留了飯菜。
女兒已經睡了,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
我坐在她的小床邊,看著她熟睡的臉蛋,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我。
我只是一個司機,一顆小小的螺絲釘。
如果鄭局長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內鬼”,那我這個每天送他去“聯絡點”的專職司機,會不會被當成同黨?
我的家庭,我剛有起色的生活,會不會因為這場我根本無法掌控的風暴,而被砸得粉碎?
那個晚上,我一夜沒睡。
03
第二次見到老趙,是在局裡的食堂。
他像是算準了我的吃飯時間,端著餐盤就坐到了我的對面。
“小李,最近工作怎麼樣?”他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
“挺好的,謝謝趙主任關心。”我埋頭扒拉著碗裡的飯。
“嗯。”他夾了口菜,慢悠悠地咀嚼著,然後壓低了聲音,“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組織上需要你的幫助。有時候,一個正確的選擇,就能讓你少走很多彎路。這對你,對你的家庭,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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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裸裸地把“進步的階梯”擺在了我的面前。
只要我配合他們,成為監視鄭局長的眼睛和耳朵,我就能得到好處。
這番話像一條毒蛇,鑽進了我的心裡,讓我感到噁心,也讓我更加恐懼。
我不能背叛鄭局長。
這份信任,比任何“進步的階梯”都重要。
但我也不能拿我的家庭,我的未來去賭博。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賭不起。
矛盾和煎熬像兩隻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必須自己找到真相,必須在他們對我採取行動之前,搞清楚“靜待軒”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這個決定一下,我整個人都像是上了戰場的士兵,進入了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
我開始利用自己過去在特種部隊學到的技能。
我不能用局裡發的那些專業設備,那會留下記錄。
我花了一個週末,跑遍了本市所有的電子市場,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買到了一枚偽裝成西服鈕扣的微型拾音器。
它很小,續航時間也只有兩個小時,但足夠了。
這是一個瘋狂的賭博。
在國安局長的身上安裝竊聽裝置,這罪名,足夠讓我把牢底坐穿。
一旦被發現,我的職業生涯,我的人生,將徹底毀滅。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天下午有個臨時會議,鄭局長上車時,順手脫下了他的中山裝外套。
局裡配發的衣服,樣式、顏色、甚至鈕扣的大小都一模一樣。
“局長,我幫您掛起來。”我接過外套,心臟不爭氣地開始狂跳,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我的手心裡全是冷汗,但我常年握槍的手,依舊保持著絕對的穩定。
我假裝幫他整理衣領,身體擋住了後視鏡的角度,手指用最快的速度,解下了他胸前第二顆鈕扣,然後將那枚帶有拾音器的鈕扣換了上去。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
我把衣服掛好,坐回駕駛座,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整個下午,我都處在一種如坐針氈的狀態。
每一次鄭局長從後視鏡裡看我一眼,我都覺得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一遍遍地模擬著如果被發現,我該怎麼解釋。
可我知道,這種行為,沒有任何解釋的餘地。
傍晚,車子又一次駛向那個熟悉的區域。
“就到這兒。”鄭局D長照例說道。
我停下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舊街的拐角。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而是把車開到了幾百米外一個廢棄的公交站台後面,這裡足夠隱蔽。
我從手套箱裡拿出接收器和耳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抖得幾乎戴不上耳機。
我做好了聽到一切的準備。
可能是接頭暗號,可能是交易內幕,甚至可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叛國的密謀。
我的右手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是紀委老趙的快捷撥號鍵。
我的手指,就懸在那個撥出鍵的上方。
只要耳機里傳來任何一點點對國家不利的證據,我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底線。
04
我戴上了耳機,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接收器開關,輕輕一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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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輕微的電流聲過後,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
耳機裡先是傳來一陣風聲,那是傍晚的風穿過舊街小巷時發出的嗚咽。
緊接著,是鄭局長的腳步聲,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得很實。
然後,是一陣鑰匙碰撞的輕響,隨即,一聲沉重的“吱呀”聲傳來,那扇我見過無數次的,斑駁的木門被推開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下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加重了力道。
門內很安靜。幾秒鐘後,一個蒼老、溫和,但略帶沙啞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